跟診心得

八月，兵臨城下。
城中流寇橫行，山賊稱霸，燒殺掠奪，民不聊生。
深夜，城外帳中，大將軍坐鎮已頗有些時日，圍城以來，苦思攻城妙計而不可得，威嚴的臉上禁不住透出些許的疲憊。
這時，只聽得一卒大聲禀報：
“報告將軍！天現異象，只見城池上方突然濃云密布，大雪紛飛……”
“此可當真？！”大將軍聞言，衝出帳外，抬頭凝視遠方夜空，眉頭深鎖不語。
片刻後，將軍眉頭笑展，轉身疾步返回帳中，取出六支令箭重重擲下：
“劉將軍聽令！我命你率三万精兵，即刻出發，火速攻城！”
“歸將軍聽令！我命你率部下輔助劉將軍，里外接應！”
“朱將軍聽令！我命你率部下自水路進攻，務必打通水道！”
“烏都統聽令！我命你挑精兵幾名，潛入城中，輔助朱將軍！”
“黃都統聽令！我命你派部下守候在各個城門口，捉拿逃逸賊寇！”
“龍都統，牡都統聽令！我命你等率部下配合其他各部，此次大戰，百姓必苦，你等務必行安撫百姓之職責，將百姓傷亡減至最小！”
。 。 。 。 。 。
某同學的頭被猛拍了一下：“餵！這位同學，你跑題萬里了吧！老師說要寫跟診心得，怎麼瞎編起小說來？小心你明天提前畢業哦！”

某同學一臉地委屈：“我，我，我寫的就是九月三號那，那，那位前列腺癌病患的醫案哪！那天天氣鬼那麼熱，那位白人老頭穿著很厚的夾克還在那里瑟瑟發抖，老師下生硫磺加當歸四逆和豬苓湯的加減攻陰實，那天跟過診的同學看我寫的一定都猜到了啦！”

其實我想說：跟老師的診是一種另類藝術享受。

黑夜是陰，白天是陽。
結構是陰，功能是陽。
物質是陰，意念是陽。
形狀是陰，對外界刺激的反應是陽。
一張張白紙黑字的方子是陰，構成這一張張方子所耗費的心思腦力是陽。

用藥如用兵，草藥如棋子，看不見的棋盤上演繹的是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戰爭。
踩著陰陽的節律，我們每天興高采烈地去朱雀廳看老師“下棋”。
看今天來朱雀廳“打擂”的是小病怪，大病魔，還是那讓人不寒而栗的死神。

我常想，倘若這一場場棋局只是停留在純粹的紙上談兵階段該多好，可以盡情地去欣賞對弈雙方驚心動魄的博弈過程而不必去想這看不見的棋盤乃是現實世界裡來求醫問診的病人。當朱雀廳的門被打開，那位肺癌移轉腹膜癌的“奔馳”太太坐在輪椅上悄無聲息地被推進來時，堅大的腹部，枯槁的面容，渴於求生的眼 神，我又一次如此之近地看到了久違的死神。上次是在四年多前，我站在母親的床前，腹大如鼓，母親坐在床上，同樣地腹大如鼓。我的腹中是已經八個多月的小生 命，母親的腹中是癌魔。在你本應滿懷欣喜地去迎接一個新生命的來臨時，卻眼睜睜看著眼前這個給了你生命，養育了你，任何時候都無條件的包容和愛你的那個人的生命在飛一般的流逝，你想拼命地抓住它卻又如此地無能為力，在你剛剛經歷完一次生離死別，又要體驗初為人母的酸甜苦辣時，那“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 親不待”的痛楚恐怕只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知個中滋味。我經歷過，因此希望類似的人生悲劇盡量不要上演。在朱雀廳裡，我的希望變成了肯定的可能。這個世上將信將疑的人啊，如果你有緣於漢唐，你不用看別的，就看看那一組組被老師救回來的癌症病人臉上光鮮亮麗的氣色，再看看那已經被西式療法醫到只剩一口氣才求救於老師的病人臉上面如死灰的顏色，你就會明白，老師的網站上講的，句句都是事實。

從某種程度上講，“奔馳”太太是有福的，在她生命走進無路可走的境地時還能有緣遇到老師。聽她親口講述僅僅服用了老師的藥一個禮拜後 “Everything is better！Everything！”時的那種欣喜，你只有在當場才能感受那種震撼。我的母親不夠有福，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的無辜百姓正遭受本不該有的病痛折磨。因此我深深理解老師想救天下蒼生卻苦於自己僅有一雙手的焦急和無奈。所有這一切只因棋局的勝負關乎病人的生死，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錯漏和馬虎。如果不是因為現代醫學的發展已經誤入歧途，老師也不必縱聲吶喊，讓更多的人因此而清醒，從而給他們自己多幾次被救的機會。如果不是背負著這份大愛和大慈悲，又怎有人願意因開罵而背負罵名。

我不由得想起十年前，那時的我還在一家醫學科研中心裡做研究。每天戴著黑乎乎的三維立體眼鏡潛在幽暗的實驗室裡，看五顏六色的原子分子，蛋白質 們，DNA們飄浮在眼鏡和電腦屏幕之間的虛擬空間裡，費盡心思地計算分子原子之間的距離，還原大分子之間的三維結構。我的導師在行業內小有名氣，能從藥廠拿來很多的funding.我的研究很順利地進行，論文也很順利地發表。電視新聞裡宣告著人類第一份基因組草圖完成，媒體熱烈地討論著當人類解開了DNA 上所有的密碼，這個世界將不再為疾病所煩惱的美好未來。藥廠成立大批的研究部門，只為了在這新一撥的基因浪潮中分得一杯羹。這一切看上去很酷，而我的內心 卻在懷疑和掙扎：

人體約由500億個細胞組成。
每個細胞核包含23對染色體。
染色體上排列著30多億個鹼基對。
30多億個鹼基對構成約十萬個基因。
其中一萬個能製造蛋白質，所以我們叫它們功能基因。
剩下的97％的基因功能未知，於是我們叫它們JUNK DNA(垃圾基因)。
我的研究工作在這3％的領域內進行。
我們用各種新潮的算法，複雜的統計理論去淘汰篩選可能的標靶藥物分子，用最先進的技術去計算和模擬標靶藥物分子和其他大分子的結合模式，為可能出現的能治療疾病的新藥物分子興奮不已，彷彿投身一場新的分子水平淘金運動。

可我的問題是:這剩餘的97％到底是 幹什麼的呢？
如果它們是垃圾，為什麼設計精密到連一滴水都不肯浪費的人體要在500億個細胞裡如此奢侈地安置這麼多的垃圾？
如果把蛋白質看成搭建一所房子的原材料，那搭建這所房子所需的技術和過程記錄在哪裡？維修房子所需的零零總總的信息又往哪裡去儲存呢？
如果這97％裡儲存著非常重要的信息，而我們卻指望在這3%的領域發現解決100％問題的方法，是不是就有點像小孩子滿頭大汗地去推一個玩具火車，剛剛才為了能把它挪動一點點雀躍不已，而一回頭，沙發上的大人撥動遙控器，玩具火車跑得無影無踪了呢？
如果是這樣，我們為何不花更多的精力在尋找和研究遙控器的方向上？

我冥思苦想卻找不到答案。在那時，我清楚地知道，我的研究縱然進行得再順利，我的論文發表得再多，我沒法在這套理論上說服我自己。

事隔多年，我也早已遠離了這個行業。回頭看跟基因相關的生物科技公司前仆後繼地倒下，從十年前轟轟烈烈的Double Twist,到最近宣告破產的Sciona，這期間所投入的資金數以百億計，然而，我們並沒有比十年前進步多少。到底是基因決定著人類的命運，還是有其他的因素在同時影響著我們？

我這個藏在心底多年的大問號在無意間看到的一本極其有趣的書中得到了解答。它是一位天才級別的細胞生物學家Dr. Bruce Lipton所寫的《The Biology Of Belief》。他是傳統研究領域中的異類，但他將細胞生物學和量子物理相結合所得出的epigenetics和New Biology理念，在我個人認為，卻是這麼多年來最具革命性意義的事件。它開創了整個生物學領域最具突破性或是最顛覆人們傳統思維的新篇章。

那就讓我們來看一看他怎麼描述人體和細胞吧：

人體是由約500億個細胞組成的超級社區。
每個細胞都像個小小人，它們也用腦袋來思考問題。
可是它們的腦袋是不是細胞核和里面的基因呢？
不是。
Lipton教授驗證了無數次的試驗，當你把細胞核從細胞中抽取掉，細胞仍然悠哉游哉地存活長達兩個月之久！
那細胞的大腦到底在哪裡？
答案是：細胞膜。
因為這薄薄的一層膜其實是一塊極其複雜先進的生物液晶半導體芯片，上面佈滿各種各樣的傳遞門和通道。

如果我們把細胞比喻成一台超級電腦，那麼細胞膜上的受體就像鍵盤，受體引發的膜上Effector Proteins，就是這台電腦的中央處理器CPU，我們的細胞核，我們所認為的無所不能的，能拯救人類逃脫疾病摧殘命運的基因，只不過是這台電腦裡一個 簡單的硬盤。這就完整地解釋了為什麼當細胞沒有了細胞核，還仍然可以正常地生活一段時間，但遇到異常的環境便會死亡。這就好像你在這台生物電腦裡可以安裝 很多的程序，當你安裝時，需要去一個叫雙螺旋的硬盤裡讀取，你讀出的程序可以幫你製造安裝蛋白質，蛋白質在細胞裡去充分行使它特有的功能，當一切正常時， 你根本不再需要讀取硬盤上的這部分信息，只有當現有蛋白質的功能出現故障時，就好像你最喜歡的電腦遊戲忽然老是死機了，你才需要回去雙螺旋硬盤裡再次讀取 這部分信息重新製造蛋白，而這時硬盤如果有問題的話才會顯現。

從這裡，Lipton教授引出了第一個顛覆性的理念：
細胞，如同電腦，是可以被編程的。

而第二個顛覆性的理念就是：
如同電腦程序員坐在電腦前面編程，那麼到底是誰在操縱細胞這台超級電腦呢？
顯然不是基因，它一個小小的雙螺旋硬盤哪有這麼大的能耐呢。
是細胞周遭環境的信息，就像敲入電腦的指令，動態地控制著基因的表達。

當我們把視角進一步放大，當你閉上眼睛想像這500億個細胞所組成的超級社區，每一個小小超級電腦上都在處理著成千上萬種生物電波指令，而它們竟 然如此有序如此協調地做為一個整體在運作，你會感嘆，地球，這區區60多億人口，其實也算不了什麼嘛！可是為什麼連這60多億的生老病死，我們好像也處理 得一團糟呢？

因為我們所耗費精力的方向錯了。

大到一座城池，一個國家，一顆星球，
小到一個人，一個細胞，一個DNA，
宇宙的法則永遠是宇宙的法則。道理終歸相通。
然而我們終要明白，要解決哪個層面上的事，就要在哪個層面上想辦法。

試問，當你遠在太空遙望地球，為大氣污染臭氧層破洞而煩惱時，你採取的措施會不會是深入到地球某個角落裡比如說來我家檢查廚房裡的煤氣有沒有關 呢？或者，當你身為一國之君，正值裡憂外患的危急時刻，你會不會有時間去處理某個鄉下土財主家裡的瑣碎糾紛呢？顯然不會。而我們在基因上所做的文章，充其 量是細胞裡的一個硬盤，但我們卻指望這裡找到的答案可以解決500億個細胞所組成的超級社區層面上的問題。這裡面是不是也存在同樣的繆誤呢？這也是為什麼 我認為Lipton教授提倡的New Biology和epigenetics從根本意義上顛覆了人們傳統的“基因宿命論”的原因。當環境動態地控制著基因，我們所需要更著重研究的是環境而不 是基因。也正因為這新一層因素的引入，新的生物學開始悄悄邁上形而上的台階，開始和能量，靈魂，精神這類讓傳統西式科學聞之色變的話題開始融為一體。 Lipton教授在一場學術演講中無比激動地指著一張幻燈片（幻燈片裡畫著太陽，光波和地球），說：是能量和物質的碰撞產生了生命！

是的。
物質是陰，能量是陽。
基因是陰，環境是陽。
生物學發展到了極致也還就是證明了我們中國人老祖宗所留下來的陰陽。

生物學是如此，其他的學科亦是如此。我們如果回頭看歷史，就會發現整個西方的科學體系和哲學思想，乃至宗教千絲萬縷不可分割的聯繫。但是這個世界 正在被改變。當人們頭腦裡的理念開始轉變，當時間不再是一條只有起點沒有終點的直線，當分形幾何從傳統幾何中突圍而出，當量子物理和越來越多的學科交融， 當道法自然生命永恆的思想代替天堂地獄式的宗教思想，可以預見，未來的世界裡，我們將會看到更多更廣層面上東西方文化科技領域的整合。

這個時候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經方中醫，你一定可以深深體會這其中的妙不可言。
如果把人體看成是這500億個細胞組成的黑盒子王國，背後支撐經方的這一整套人體生理學病理學的理論，才是真正將宇宙的法則正確地運用在人體這個 層面的正確知識。當這個黑盒子王國面臨天災人禍時，做為一國之君的統治者要治理的是整體的這個國家，而不是每個小家庭。而正因為這一整套系統根基的正確， 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從整體出發來分析和解決問題，而不需要像西方醫學那樣不停重新回頭一一修正。

大道至簡。
在化繁為簡和運用現代醫學語言來重新整理完善中醫系統上，老師所完成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工作。我等何其幸運，可以站在一代宗師的肩膀上， 省去漫長的過濾總結提煉簡化的時間。經方的推廣和普及，任重而道遠。這次跟診也有幸和諸位極其優秀的同門師兄師姐們討論到這方面一些具體的問題。我個人認 為，只有當人們對經方的信任和依賴不再固定於某個或某群特定的人，而是信任和依賴背後的一個具自我複制和自我優化功能的系統，而這個系統本身又能源源不斷地培訓大量相關的人才，提供統一化，標準化的相關產品，教育和服務時，經方才可以真正得到大面積的推廣和普及。很多相關的前期工作，如能得到人力物力的支持，其實完全已經可以展開。

囉囉嗦嗦地寫了這麼多，恐怕早已偏離了老師言簡剛重的方針，但我想，同一件事物，看的角度不同，可能得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我所提供的角度，是 一個曾經和醫學科研沾點邊的普通人這十年所走的彎路歷程，如果我的經歷中任何一部分能帶給有興趣來跟診的人們某些共鳴或是藉鑑，它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最後，我衷心祝愿老師這次回國扶陽論壇演講旅程一切順利，多多保重身體。同時感謝漢唐的所有員工，Jack大叔，Jennifer大姊，Emma，李 先生，還有跟診的所有同學，一起跟診討論醫案暢想聊天的日子是無比快樂的回憶，很多的經典笑話直到現在想起來都飆淚，我從你們每個人身上都學到了很多。願 以後有緣能重聚！

學生XY謹記於2009年9月29日

老師評語

   讀者看到這篇跟診心得，應該就可以了解人紀同學中，有來自各界的優秀人才在，我們就是需要這些優秀的炎黃子孫來發揚真正的中醫學，如果今天中醫學是錯誤的醫學理論，我個人絕對會相信西醫，排斥中醫，但是從所有臨床案例中得到的結果，在在都證明了中醫學五千年來都是對的醫學，我們的祖先就是依靠這正確的醫學而讓我們後代子孫延綿下去，五千年來不知道經歷過多少瘟疫，流感等的襲擊，而我們仍能生存至今，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據，證明了中醫藥的有效價值，我相信未來仍將是由中醫學來領導全世界的醫學，當中醫學成為主流醫學時，就是人民獲得真正健康的時候了。

   這位同學非常優秀，明智的智慧，不被外在的光鮮耀眼的研發所矇蔽住靈性，有自己的思想與看法，未來她必然可以成為我中醫界的支柱，我們大家一起朝這個方向去努力吧。同學共勉之。

漢唐中醫 倪海廈謹記於2009年10月03日